一日聽咩鈄，混蛋遠離我。

↑回應破百我們就把她脫光光喔耶！

http://tw.youtube.com/watch?v=BynUZOJc8QI

他身材高大挺拔，雖然稱不上英俊，

但五官倒是生得挺清楚的，一點兒也不含糊。

重要的是，他有錢。

更重要的是，他老爸最近還當選立委，

這真是太high了，雖然他不是很清楚立委是什麼東西。

所以今天他跟著女友一起逛街買衣服的時候，

心情好得不得了，還在副座上哼哼唱唱。

女友聽了也禁不住微笑，插嘴問道：

「你說你以前參加過歌唱比賽？」

他微微一笑說道：

「是啊親愛的，有什麼問題嗎？」

「我想說的是，你唱歌這麼好聽，怎麼沒有拿冠軍？」

「噢，」想到這個他就得意，

「淘汰賽的中途我假裝精神崩潰，這樣比較炫。」

「真棒。」女友崇拜極了。


不過也有不方便的時候，像現在，他只能讓女友開車，

畢竟精神容易崩潰的人不適合當駕駛，

媽媽是這麼告誡他的。


「對了，為什麼我們要來這裡買衣服？」

他看了看四周，到處都貼滿三件五百的俗艷標籤。

「我想你爸選上立委，我們不應該被人看見我們在買Chanel。」

「妳真聰明，親愛的。」


當他們逛完街，回到車旁時，

有輛車從旁滑行而過，險些撞到他女友。

那輛車大大方方停在他們車前，

車尾燈搖搖擺擺地熄滅。

撇開驚魂未定的女友，

他心頭無名火起，大步走過去，狂敲車窗。

車窗搖下，隔著空蕩蕩的副駕駛座，

是張鬆弛的老臉，微禿的頭頂。

「啥米代誌？少年噎？」

「你給我出來。」

「啥毀？」

「你給我出來哦，不然我要崩潰了哦！」

「挖那噎攏聽無？啥米意思？」

「給我出來喔幹！操你媽逼！」

他真的快崩潰了，這個阿伯可不可以不要再跟他裝死？

有人問候阿伯的媽媽，阿伯只好聳聳肩打開車門，

出來看看這個年輕人玩什麼把戲。

不料阿伯站都沒站穩，他就好幾個箭步繞過車頭，

（他本來要踏著車頭過去，但是怕滑倒）

一拳狠狠埋進阿伯以過多贅肉裝飾的腹側。


有那麼一瞬間，聲音好像消失了。

女友摀著嘴。

阿伯瞪大眼。

他伸直拳頭。

他真是帥呆了，就像動作片裡的慢鏡頭，

以車頭為圓心環繞拍攝，

最後定格在那隻彷彿還冒著煙的拳頭上。


然後世界又動了起來。

首先感到不對勁的是拳頭的觸感，

那團軟綿綿的肉忽然自深層產生一股推力，

輕輕地將他的拳頭推出來。

他感到拳頭抵著的是好大一塊質勝鋼鐵的肌肉。

他抬頭，卻只看見阿伯逆光的獰笑。


阿伯忽地伸出左手，

將他尷尬地停留著的驕傲直拳扭轉。

扭轉的意思就是將那條手臂朝絕對不合人體工學的方向扭過去。

他張大嘴，在還沒來得及醞釀出一聲尖叫前，

阿伯收回左手，又拳起拳落，

朝著他的胸口輕描淡寫地揍了幾下。

幾下的意思就是到底有幾下被揍的他也分不清楚。


他忽地兩腳痠麻，軟倒在地，

胸口的沈痛壓力壓得他只能張大口，

拼命想呼吸多一點氧氣。

一陣目眩，他用屈辱的仰角看著阿伯的皮鞋踏上他的鼻子，

雲淡風輕地強迫他的後腦勺跟柏油路面相親相愛。

他用一點僅存的力氣移開阿伯的La New，

用一種他自己也從未聽過的聲音問道：

「你、你打人很喜歡用單手吼？」

阿伯聽見了，滿意地微笑了。

「用單手，」這時另一個逆光的背影忽地進入了他的視線，

「這樣才能用另一隻手牽妳啊。親愛的。」

他認出來了，那個倚靠在阿伯肩上，似笑非笑的臉是他女友。

這是他媽的怎麼一回事？

他真的要崩潰了。

他是精踩化妝品公司的總經理，他非常成功。

他高大挺拔帥氣，很成功。

他有一對弟妹，彼此間感情和睦，當中沒有誰是私生子也沒有誰是被偷抱來的。

它們之間沒有嫉妒沒有仇恨也沒有任何扭曲的曖昧情愫，

這點非常重要，必須不斷地強調。

他的父親與父親的助手們非常慈祥、和氣且富有幽默感，

協助其家族企業競爭的過程中，沒有貪污風暴、血腥糾葛，一切都非常順利。

總之，他們非常成功。


她是春舔理容院的招牌洗頭妹，非常成功。

她白皙美麗乖巧淫蕩，很成功。

她有一個親妹妹和明理開朗的父母，沒有誰在小時候被偷抱走成為別人的子女，

陰錯陽差地欺負起親生的姐妹來，沒有這種事。

全家人一心一意地為地方上淵遠流長的特種行業盡一分微薄而珍貴的心力。

總之，她們非常成功。


某天，他對日日順遂的生活感到疲倦，

他不想再迎接一個又一個勢利眼的跳槽而來的首席化妝師，

也不想再持有穩定上漲的千萬元公司股票。

於是他跳上他的賓士車，前往本市紅燈區最有口碑的理容院，

尋求非理性的解放。


這天，她對夜夜笙歌的日子感到厭煩，

她不想洗完那些中年台客的頭後再緊接著洗龜頭，

也不想再偶爾被人稱讚是全台灣最會吹喇叭的少女。

於是她面無表情的用溫熱的毛巾將剛服務完的老二細心擦拭乾淨後，

打算跟老闆娘請半天的假，今天到此為止。


但他走了進來。

她看見了他。

他也看見了她。


他知道今天含下他價值連城的精液一定是她了，不做第二人想。

因為他很成功。

她也知道她不能像數學老師一樣請假了，至少在跟他的老二打完招呼之前不能。

因為她也很成功。


爆發完之後，他看著她，她也看著他。

他們同時頓悟了，伴隨著濃稠的漿液。

他們的人生如同所有八點檔台語連續劇的劇情都理應包含90%的打砲一般，

不應該再充滿不健康的成功了！


他們深深望進對方的眼底：

「我一定要失敗，幹！」

最近她相信，天使會在樹的頂端盤旋。

越高的樹，越是讓人頭抬起也望不到頂的樹，越有可能出現天使。

於是她喜歡往山上跑，因為那兒的樹又多又高。

在山裡常常抬頭仰望，不久後她就鎖定了一顆看起來最有可能出現天使的樹。

陽光幾乎無法從這顆枝葉繁茂的樹滲透下來，於是它呈現出一種靜謐的墨綠色。

她日夜等待，天使從未出現過。

但若真要她說出見到天使後要做什麼，她也說不上來。


某個雨夜，她終於失去耐性。

「一定是因為它還不夠高。」

大雨落下，被濃密的枝葉消去了聲音，

悄聲匯集成一道道水流，濕透剛被翻動過的大塊泥土。

樹的根部旁邊埋下了曾經是她摯愛的男人。

「快高長大。」黑色雨衣下的她仰頭，輕聲許願。

彷彿回應她的呢喃似的，閃電在墨黑的天空中奔騰出一道光。

雷聲隨之而來。

一道緊接著一道。

雷聲也不絕於耳，似乎不斷地在她的耳朵裡、身體裡、心臟裡迴繞。

在天空熄滅前，她帶著呆滯的狂喜盯著樹稍。

她確信剛才看見了些什麼，像是從樹稍尖端被拔離出來般，

抖擻著深色的翅膀，露出尖銳的齒，

咭咭笑著朝著她滑翔而下。

冬天來了，這個小島從不下雪。

沒有雪花的飄，寒冷依舊凋零著所有人的面容。冷漠是大眾化的情緒。

他相信冷熱的感受是相對性的，這兒的冷的知覺不會比在歐洲的溫暖。

所以他將咖啡豆放進磨豆機，調整好刻度後，

咖啡豆便以他理想中的粗細程度化成粉末，

在嘈雜的輾割聲中灑落。

他將粉末倒入濾紙，放進咖啡機裡，注入燒至將近百度的熱水。

些許時光後，咖啡汁液由弱而強的滴落、流注進等待已久的空咖啡壺。

滴滴答答聲中他望著身邊的女人，深愛的女人。

「結婚這麼多年來，我還是第一次動手煮咖啡，

妳知道的，很多事情我都不必再親自動手了。」

女人沒有回話，沉靜的眼睫毛沾染著像是淚珠的東西。

他繼續說，語氣輕鬆而平淡：

「但是這次不同，這將是我為妳煮的最後一杯咖啡。

機會難得，雖然妳不愛喝，還是賞個臉吧？」

他曾是這個城市最負盛名的天才咖啡烹煮師。

已經不能以普通的飲料的觀點來界定出自他手的作品了，是的，作品。

也有人說，那些是生命。

但後來他不再煮咖啡了，在結婚之後。

於是也合理地像是一個有血有肉的角色，緩步下了舞台，沉默著漸漸蒼白。

從此成為像所有其他的傳奇一樣的傳奇，只存在於記憶好的人的記憶裡。

「為什麼結婚前妳沒告訴我，其實妳不愛喝咖啡呢？」他忽地想起些什麼，在刻意感傷的回憶片段中。

女人還是沒回話，櫻紅的朱唇微張。

機器停止了運轉，咖啡壺幾乎裝滿了新鮮溫熱的甘甜。

但房間裡不知何處依舊輕響著滴答聲。

「為什麼假裝妳很愛喝呢，我的咖啡？

我一直以為最能體會它們的是妳，因為妳喝完後的反應有別於其他人。」

他忍不住從嘴角流洩出一些自嘲的意味。

「不過沒關係，知道妳不愛之後，當然我也就不煮了。

咖啡與妳，雖然有人說它們是生命，但畢竟不屬於我的；

我選擇了妳。」

「而妳又選擇了誰？」

他嘆了口氣，看著女人。盼望能得到像樣的答案。

卻只有意義晦澀不明的滴答聲。

滴滴答答。

來自女人胸腹間，胃腸臟器虯結的地帶，

像是咖啡一樣帶著生命的光澤一滴一滴自由落體。

女人死前的痛楚凝結成一張扭曲的臉龐。

他又嘆了口氣。

「算了。冬天來了，喝一點熱的吧。」

他轉身站起，一手提起咖啡壺，一手拿起圓潤厚實的白色瓷杯，

熟練而優雅的倒滿一杯血紅色的漿。